圖為河北省元氏縣人民法院南佐人民法庭庭長張文靜（右）在與老人交談。解彥民 攝

這天一早，河北省元氏縣人民法院南佐人民法庭庭長張文靜便看到法庭門口停了一輛自行車，車座上放著兩捆塑料瓶和一沓廢紙板，車旁邊還站著一位老人。

老人看起來已年近古稀，穿了一件破舊的印著某酒廠廣告詞的白色上衣和一條帶著補(bǔ)丁的褲子，腳趾從布鞋前面露出來，背上還有一個破舊的編織袋。見到身著制服的張文靜，他則撓著頭靦腆地笑了下。

“大爺，您是要收廢品嗎？我們這兒剛好有?！薄安皇?，我想來問個事。”“好呀，您進(jìn)來坐下說吧！”簡單的對話過后，老人跟著張文靜走進(jìn)了訴訟服務(wù)大廳。

“大爺，您有什么事？”張文靜給老人倒了杯水，遞過去笑臉盈盈地問道。老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撓著后腦勺頓了頓，還是開了口：“我們村有一個人欠了我6000元，好幾年了一直不給我，我想問問怎么能把錢要回來……”

“手頭上有沒有什么證據(jù)？”張文靜一聽是有訴求，立馬嚴(yán)肅起來。“沒有，當(dāng)時借錢的時候我沒想到她會不還，就沒有打欠條，這幾年一直要，她也認(rèn)可，但就是說沒錢?！薄爱?dāng)時對方為什么要借錢？”“當(dāng)時她說家里人得了重病，急需要用錢，找到我哭著向我借錢，我實(shí)在不忍心，就把多年的積蓄借了出去?！?/p>

又問了幾個問題后，張文靜打算將老人的情況進(jìn)行登記，委派給法庭的調(diào)解員先行調(diào)解。于是，她讓老人留下借錢人的電話號碼，但老人不知道號碼，只知道對方家住在哪兒?！澳橇粝履碾娫挵??！睆埼撵o說道?！拔覜]有手機(jī)。”老人又開始撓頭。

老人生活不易，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走進(jìn)法院求助，還是要盡快切實(shí)為他解決問題。想到這些，張文靜暗下決心，要親自去村里了解情況。

“有事?。俊苯桢X人王某顯然沒有想到法官會來到自己家里。張文靜向王某說明身份，表明來意。

“不是不還他錢，現(xiàn)在我是真沒有錢?！蓖跄侈q解道。

聽到這兒，張文靜招呼王某來到院子里，單獨(dú)做她的工作?！袄先水?dāng)時借給你錢是對你的信任，他過得也不容易，欠債還錢是你的責(zé)任?！?/p>

“他不是已經(jīng)起訴我了，那就告我吧，反正也沒有欠條?！?/p>

“紙質(zhì)的欠條沒有，難道你心里就沒有個欠條嗎？你明知道他天天在廢品堆里討生活，就這么心安理得嗎？”看到王某不說話了，張文靜接著做工作，“何況錢也不算太多，你想辦法湊湊錢還給老人家，那些錢都是他一個瓶子一個瓶子撿出來的，是一個紙板一個紙板攢出來的，他在你家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你也要將心比心啊?！?/p>

“法官，我知道了，這事確實(shí)是我做得不好?！彪S后，王某找親戚湊齊了6000元，交到了老人手上。

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張文靜看到身旁的老人低下頭伸出手，翻過手心手背看了又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張文靜這才注意到，那雙手黝黑、粗糙、干枯，指甲里也黑乎乎的?？磥?，他是擔(dān)心自己手臟，不敢伸出手表達(dá)感謝。

想到可能是這個原因，張文靜用力地一把握住了老人家的手，這一刻，她清晰地感覺到了老人手上遏制不住的顫抖?！拔也恢勒f什么，也不會說話，真的謝謝你?！闭f完，老人的眼淚流了下來。

回法庭的路上，張文靜一直在想，人民法庭作為人民法院的前沿陣地，處在化解矛盾糾紛的第一線，離群眾近一公里，群眾就能少一公里的訴訟成本。否則，一個拾荒老人，騎著自行車，需要多久才能到50公里外的法院呢？

后來，張文靜還會偶爾在法庭附近看到這位老人，他會撿起法庭門口掉落的枯葉和垃圾紙屑，像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dá)感謝。（孟雨凝）